吃过年夜饭后江芜说中洲岛那边有烟花燃放,但是楚弋不愿意去,因为那边再走过去就是解放大桥,而能力就是江芜说分手的地方,他不愿意去,还夸张的说自己都不走那边的,见了都要绕道走。
    这次江芜捏他脸,说他小心眼,最后两人就到西湖去了,楚弋喜欢这里是因为以前就住附近,小时候爷爷常带他来这里,在榕树下和其他老人下棋,承载挺多回忆的。
    还没走进去就遇到了丁聿,他从一辆大G下来叫住两人,先是不由分说地对楚弋控诉,“约你你不来,搁这逛公园呢。”然后换了个好脸色对江芜打招呼。
    楚弋嘛,怎么对他凶都无所谓,要是对江芜摆脸色他这个人要急的。
    以前发生那事,丁聿主观猜测是楚弋过头了,等那劲过去就好了,但是在后来的这几年发现啊,他过不去,再结合中途发生的一些意想不到的事,丁聿算是明白了,楚弋是栽了,一辈子任江芜拿捏了。
    在心里暗自叹口气后又为楚弋庆幸,幸好是在一起了。
    侧过头,目光落在江芜身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打量,她这几年好像没太大的变化,皮肤白皙清透,神情也还是那副淡淡的,长相和气质一脉相承,都有种宁静致远的感觉,不张扬,又自带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也难怪楚弋一直惦念。
    “路过?”楚弋简短的问。
    “嗯哼,”丁聿笑得爽朗,“大老远就看见个眼熟的身影,必须得下车确认呀。”
    “眼神挺好。”
    “讲废话,”丁聿笑着捶了下他肩膀,视线转向旁边的江芜,表情诚恳地向两人发出邀请,“怎么样,难得碰上,一起玩?”
    “不了,你们去吧。”楚弋很干脆的拒绝了。
    丁聿像是早就料到,见怪不怪地耸耸肩,“得,就知道劝不动你。”话锋一转,眼里闪过一抹鬼灵精的光,“不过,正好让你们见个人。”说着,低头在手机上飞快地发了条消息,随即朝身后那辆车招了招手。
    没一会儿里面下来一个女生,没等两人看清是谁丁聿又解释,“昨天你老爸在家里宴请,刚好和她碰见,想着说都年轻人,就邀着一起出来了。”
    江芜这才看清走来的人是傅柠,一袭长裙,又披了件厚皮草,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走过来。
    傅柠朝着几人走近,脸上漾开明朗的笑意,朝他们挥了挥手,“好久不见啊。”然后径直走到江芜旁边,微微侧头看她,语调轻快地问,“没忘记我吧。”
    “当然没有。”江芜也很大方的回答,眉眼舒展,然后两人相视下一齐笑了,很轻松就打破久见后的那点小尴尬。
    丁聿朝楚弋那边偏了偏头,压低声音问,“你跟你家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江芜和傅柠也就转到另一边去,寒暄过后傅柠清楚江芜知道她和楚弋家里的事也就坦然地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其实我还是挺感谢楚弋的,”她语气真诚,目光清明,“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他爸妈取消的,但是因为这个家里对我的管控松了很多,我有了更多的时间和自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那很好啊。”江芜闻言,唇角自然地扬起一抹笑意,是发自内心地为她感到高兴。
    傅柠也笑了,笑出点开心的气音,将视线定格在江芜脸上,认真地端详着,寒风卷起她额前的几缕发丝,带来一阵极淡的,属于她身上的清浅香气,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也正望着自己,傅柠抬起手,很自然地替她将松散的围巾拢紧了些,动作轻柔,说:“我也很开心楚弋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不然的话……”她的表情认真,说话像叹息一样,“再死一次,就救不回来了。”
    闻此,是强烈的冷风吹过,江芜心缓缓提了上来,眼睛微眯,试图在分辨傅柠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什么再死一次?”
    傅柠的眉头先是下意识地蹙紧,随即又恍然松开,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刻意放得轻松,“我随便说的。”
    她以为楚弋会对江芜言无不尽,看来是没诉过苦。
    但是江芜却是不相信她轻飘飘的搪塞,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但带着不容回避的坚持,声音也放得更轻缓,“傅柠,你跟我说吧,楚弋不会跟我讲的。”
    她说,“我不想什么都不知道。”
    傅柠有些为难,看了下不远处的楚弋,总觉得自己来说貌似不太合适,可是也正如江芜所说,除了自己,大概没有人会和她说了。
    “都是过去好久的事了,”傅柠动动唇欲言又止的模样,“楚弋当时被父母送到瑞士疗养,还安排了几个人看着他,那会儿他……情绪不太好,药也不吃,”她顿了顿,声音更轻,“好像是第二个月的时候……”
    “他吞了好多药,幸好被看守的人及时发现,才紧急送到医抢救过来。”
    傅柠说完,歉然地叹了口气,“对不起,我以为你都知道的,不该在新年夜里说这些。”
    江芜只是摇头,扯了扯唇但没有办法装作轻松的模样,最终只能维持着僵硬的表情。
    “即使这样,他爸爸妈妈那年也没有去看过他。”
    丁聿的声音传来,问她们聊好了没,傅柠点点头,走上前离开和他一起离开了。
    楚弋上来很自然地揽住江芜的肩头,低头问她们聊了什么。
    江芜略微沉吟,抬眼时就换上轻松的神色,“傅柠说年后可能会来京市,我们约了饭。”
    他点点头,问:“去看烟花?这会儿还没开始吧。”
    “你又改变主意想去了?”江芜有些意外。
    “也不是年年都能有嘛。”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肩线,好像真觉得自己有点小心眼,说:“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江芜轻轻摇头,“这个点去肯定要堵车的,我们回家吧。”
    “真的不想看吗?”楚弋仍不放弃,低头凑近她的脸追问。
    “嗯,想回家。”
    到家后,两人裹着同一条厚厚的毛毯,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楚弋拿着遥控器漫无目的找着,侧头问她,“想看什么电影?”
    “喜剧吧。”江芜往他身边靠了靠。
    “好。”
    他选了一部评分很高的片子,确实是无厘头的搞笑风格。
    江芜抱着楚弋的手臂,将重心倚在他身上,电影放到一半,她忽然轻声问了个与剧情毫无关系的问题,“楚弋,你总是睡不好觉吗?为什么?”
    她很早就发现,楚弋总是难以入睡又醒得比较早。
    “长大了吧,”他回答得云淡风轻,手无意识牵起她的手指把玩,“不像小时候需要那么多睡眠了。”
    “真的吗?”她又问,“那有没有试过安眠药改善?”
    “那没有,听说那种药伤脑子,我不吃。”语气里带了点幽默,搂住江芜往身上带,“你睡不好吗。”
    “没有。”
    江芜靠回他身上,忍不住去想想,那么当时那封没有日期的信是吞药前写的还是之后写的。
    “楚弋。”
    “嗯?”
    “新年快乐。”
    “还没到零点,说早了笨蛋。”他失笑,揉了揉她的头发。
    “都一样嘛。”江芜坐直了身体牵起楚弋的手,“那新年是不是可以许愿啊。”
    楚弋也坐直了身子,被她有点孩子气的模样逗笑,眼底漾开温柔的弧度,问:“想许愿?我能知道吗?”
    “能。”
    “说来听听。”
    “就是希望你睡个好觉,”江芜认真的说,“每晚都睡得安稳,把以前所有的不愉快不开心都忘掉。”
    楼下的喧闹声隐约传来,电视里的对白仍在继续,但两人之间流淌着一种奇妙的静谧,楚弋深深地看着她,然后点了点头,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下巴轻轻搁在她肩上。
    “真幼稚,”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些掩饰不住的笑意,“像小孩子许愿一样,不过,我好开心。”
    “这样就开心了吗?”
    “当然啊,”他抬起头,眼底像落进了星光,“你和我在一起,我就开心啊。”话音刚落,楚弋忽然跳下沙发,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不看了,睡觉。”
    “喂——关电视呀。”
    年初一,楚弋还是带着江芜回了趟家。
    进门后只看到李韵,她穿了件素雅的针织衫,坐在光影里,看到楚弋时,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目光又落到江芜身上,微微颔首,“坐吧,家里只有我。”
    语气不算热络,但也没有从前的尖锐和审视。
    一边吩咐阿姨去准备水果和茶水,一边关心了几句,态度说不上多么亲切,但至少是平和的,能维持着最基本的体面和交谈。
    楚弋始终握着江芜的手,他能感觉到,这个家那种曾经让他窒息和无形的压力,似乎减轻了些许,虽然楚霆不在,空气里也漂浮着生疏,但至少,这一次,能够心平气和地坐在同一屋檐下,说上几句不痛不痒的家常,这已经是某种程度的破冰了。
    -
    3月的时候江芜收到了美国学校的录取通知,但她不打算在电话里告诉楚弋,独自完成了所有必要的准备工作,填写了繁杂的表格,准备了厚厚一迭申请材料,做完需要的一切时间已经到了7月,中途楚弋回国2次,她仍旧没有说。
    6月下旬的毕业典礼楚弋想回国陪她参加,但是他那边也有许多事要忙,被江芜勒令不许回来,打视频就好了,所以典礼那天,她就举着个手机听着他在屏幕那端絮絮叨叨,从她的学士帽夸到学士服,再从校园风景夸到典礼氛围,江芜举着发烫的手机耐心听着,直到电量耗尽自动关机。
    两人再见面的时候已经快8月了,见面第一天先让楚弋好好倒时差休息,第二天特地请他吃了顿饭,饭后提议去西禅寺走走。
    楚弋显然不太愿意,他又小心眼地想起上一次去就是江芜提分手那天。
    “天气这么热,人肯定很多……”他试图找理由推脱,但看着江芜期待的眼神,还是妥协了。
    果然如他所料,寺里人头攒动,闷热的天气让体验感也大打折扣,但江芜始终兴致很高,眉眼间都是笑意,看着她开心的模样,楚弋也渐渐撇开这些不好的因素愉悦起来。
    走出来后肚子很饿了,楚弋正要带她去预定好的餐厅,江芜却拉住他,指向身后一家小店:“我们吃这个吧。”
    是家看起来很普通的捞化店。
    店里只有老旧的吊扇在吱呀转动,坐定后许久才感觉到凉爽,江芜也是在这时候轻声开口,问:“毕业了,有什么具体的打算?”
    楚弋想也没想,话就说出了口,“丁聿那家伙,在学校时就拉着朋友创业,栽过两次跟头,去年在国内搞了个游戏公司,中途资金差点断链,我就投了一笔,没想到几个月后还真做起来了。”
    他说着笑了笑,“不过这小子不安分,现在看短视频风口正盛,又招了批达人,另起了个传媒公司的炉灶,之前那家游戏公司,就全权交给我接手了。”
    他说完,忽然眯起眼睛,“咱俩不会异地吧。”
    话音里带着点警觉,又有点撒娇似的试探。
    江芜笑着点头,“楚弋,我拿到美国学校的offer了。”
    她认真看着楚弋的神情,他先是惊喜,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开始夸她,最后说,“我陪你一起去。”
    江芜唇瓣微启,话还未说出口,楚弋像是早已预见到她的顾虑,流畅地接了下去,“我说陪你一起,不是要盲目地放下一切跟在你身边。”他解释道,语气认真而清醒,“我的意思是,我会平衡好工作,但在工作之余的时间,我肯定要在你身边的。”
    他说得有些絮叨,但条理清晰,“当留学生我比你有经验,虽然国家不同但是大差不差,有不适应的我们一起过渡啊。”
    江芜的眉眼弯弯,带着几分俏皮的笑意看他,“别把我想得那么娇气呀,”她语气轻快地说,“我大二的时候在澳大利亚交换过半年,适应海外生活还是没问题的。”
    她说着,还故意眨了眨眼,像是在强调自己也是个有经验的过来人。
    楚弋先是一怔,随即像是被她这副难得的小得意逗乐了,低低地笑出声来,语气笃定的说,“那你也要相信我,我有平衡好生活、工作和感情的能力。”
    眉头轻拧了下又突然哎呦一句上前坐到江芜身边,把头搭在她肩上,带着撒娇意味道,“光说没有用的,我会证明给你看。”
    “行,相信你。”
    —全文完—
    从年初到年尾,很不容易,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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