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
    语气平静,然不容反抗的强势尽显。
    “我拒绝,现在不是在战场。”
    “怎么不是?”
    “我拒绝。”
    因着疼痛,景枢额上又像之前那般蓄满一层细密的汗,脸色也愈发苍白,下唇上的牙印更加明显。
    正如希洛说的那样,易感期削弱了他的体能,放大了那些疼痛。
    原来他还是这么怕疼。
    “景枢,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次。打开!”
    “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住的。”
    “你说什么?”赫亚诺斯惊住。
    景枢咬着牙,强行让自己不去在意逐渐开始在四肢百骸萦绕的痛楚。
    “我说,不要你管。”
    下一刻,他落入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中。
    “赫亚?”
    景枢试图挣扎,毫无波澜。
    “赫亚,放开我!”
    “景枢,别抗拒我。”
    一只宽大有力的手贴上景枢的后脑勺,至上而下轻缓地抚摩,手法有点像景枢平时为雪豆顺毛时用的,却又有点不一样。
    时不时冒出的痒意莫名抵住那一瞬间的痛感,让景枢的身体不自觉发颤,而赫亚诺斯的动作倒是没有因此停下。
    信息素也是。
    似乎还是那个浓度,又或许调整过,清新的薄荷香气与淡雅的茉莉香缠绕,让他有种置身于雨后森林的错觉。
    景枢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其实他有个小小的梦想。
    他想在无人知晓的雨林里建一间小木屋。
    他想每天在雨林微微湿润的空气中醒来,听雨听风听鸟鸣,嗅那些草木与泥土的芬芳。接着泡一杯茶,看一本书,又或者什么都不做,就这么静坐。
    所有的一切都由他自己来掌控。
    可他不能把这个心愿说出口,抑或者说,他不能拥有这样的奢望。
    献身于帝国的星骑士,景家众望所归的中流砥柱,再也没机会拥有自我。
    而现在,梦中的那座森林竟突然呈现在眼前。
    哪怕只有这一刻,就这一刻也好,让他当一回景枢,纯纯粹粹的景枢。
    他闭上眼,放松全身,坠向那座正向他敞开怀抱的丛林。
    赫亚诺斯收紧手臂,感受耳边渐渐平缓的呼吸,他的手仍停留在那头乌黑顺亮的短发上,孜孜不倦地安抚。
    日光犹在,拉进一段长长的树影,阴影之中,赫亚诺斯的左眼红瞳凛冽。
    这抹红只停留几秒,敏感如景枢与雪豆,都不曾发觉。
    “好点了吗?”赫亚诺斯柔声问。
    回应他的是极轻的几声哼哼。
    他又摸了两下景枢的头发,小心翼翼将人安置回床上,离身时,一只手拽住他的衣角。
    赫亚诺斯谨慎地握住这只手,把它从衣上摘下,再次动身时,情景再现。
    “希望你醒来之后不要害怕。”他轻声说。
    随后,他轻手轻脚上床,倒在与凌晨相同的位置,与景枢面对面。
    不多时,晒太阳晒累的雪豆也轻盈地跳上床,在它一贯的休息区躺下,赫亚诺斯稍稍退了退,恰巧让它睡在两人中间。
    x检测到景枢进入睡眠模式,自动拉上窗帘,霎时,整间房恢复宁静。
    *
    帝国展会大厅角落。
    斯图尔特递上拧开的果汁,“有新变化?”
    希洛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眼睛还停留在小屏幕滚动的数据上。
    “阿景平静下来了。”
    “不好吗?”
    “好,当然好。只是……”
    “只是什么?”
    希洛又咽下一口果汁,看不远处来往的人群,回道:“我在担心之后的变化。你是alpha,亲身经历过这些,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触底反弹。”
    “我担心,到时他们两个人都会陷入危机,这两个人都挺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斯图尔特轻拍两下他的头,“我持相反意见。”
    “啊?”
    “喝水时间结束,该回去继续工作了,别在他们面前失礼。”
    “嗯。”
    希洛关机,跟上斯图尔特的步伐,重新回到人群之中。
    *
    景枢睡了半个多小时,他的生物钟不允许他在午睡上花费太长时间。
    只是,身上残存的疼痛又不允许他立刻起来,只好暂时先躺在原位,等待下一个时机。
    屋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
    他习惯性地伸手去摸雪豆,那毛茸茸的触感使他不自主地舒出一口气。
    只不过,好像哪里有点奇怪。
    他又摸了一把,顿时触电般收回手。
    这是个人头。
    赫亚?是他吗?
    景枢悄悄挪近一点,试图看清对方的脸。下一秒,手环按照他的想法,忽然亮起屏幕。
    他一惊,连忙抬手遮住。
    幸好熟睡着的人和猫都没被这个小意外影响,不然他真会觉着十分抱歉。
    借助指缝间漏出的一点点光,景枢勉强看清对面恬静的睡颜。
    的确是赫亚诺斯。
    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说原来赫亚的睫毛这么长。
    出于礼貌,景枢跟人说话时只习惯性盯着对方的眼珠看,除非对方的妆容实在夸张过头,否则他往往不会注意到其他位置。
    或许某时某刻注意过,但他从不放在心里。
    而现在,他不禁开始数起赫亚诺斯近在眼前的眼睫毛。
    在数到第不知道多少根的时候,手环自动息屏,景枢偷偷点亮,重新开始。
    等第五轮的光重启,伴随而来的还有那双深邃的湛蓝眼瞳。
    “什么时候醒的?”
    赫亚诺斯语气自然,仿佛这种时刻早就是平常。
    “没多久。”
    景枢也不由得被带着跑。
    “什么东西?”
    景枢快速点了点手环,面不改色回道:“可能是行程提醒。”
    赫亚诺斯嗯了一声,伸了个懒腰,放下手时像是想到什么,带上几分歉意说:“不好意思,又占了你的床。”
    “不,是我要谢谢你。我现在好多了,多亏你的帮助,稍后我会请赛叔过来给你做检查。”
    “给我?”
    “这么长时间地释放信息素,对身体不好。而且,我的情况好像也慢慢稳定下来了,看来你今晚也能回自己房间睡。”
    “你确定?”
    景枢道:“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
    “我不接受。”
    “为什么?”
    “在正式确认易感期结束之前,我会寸步不离地陪在你身边。要是你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我就下载云空间里的行军床。”
    “景枢,你应该不想看到我突然失控的样子吧?”
    “…我知道了。”
    窗帘重新拉开,赛巴斯先生也收到指令往楼上来。
    “话说,你刚才是在干什么?”赫亚诺斯冷不丁开口。
    “什么?”
    “在我醒来之前,好像听到了一点动静。”
    “大概是我起床的声音。”
    “你有起床念数字的习惯?我怎么不知道?”
    景枢茫然,“数字?你,你听错了。再说了,我又没跟你睡过,你怎么知道我有什么习惯?”
    “那现在是?”
    赫亚诺斯低头还盖在他们两人身上的被子。
    景枢:“……”
    “赛叔来了。”
    景枢忙不迭下床,身后还跟上一个小尾巴。
    赛巴斯先生惊诧于主人突如其来的热情,暗自启动系统扫描景枢全身,没发现异常。
    听过景枢的指令,他快步走向赫亚诺斯,冲还在整理后脑一撮睡翘了的头发的赫亚诺斯鞠躬。
    “您保持现状即可,身体越轻松越好。”
    赫亚诺斯应了一声,继续鼓捣头发,景枢抱着雪豆站在一边,似笑非笑地看他。
    紧接着,他发现赛巴斯先生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赛叔?”
    “赛巴斯先生?”
    赫亚诺斯也觉察到变化。
    赛巴斯先生一本正经回道:“艾勒里先生,您介意解开身上的绷带吗?”
    “不介意。”
    赫亚诺斯脱了上衣,精壮身躯上只有一处裹着绷带。
    “我来吧。”景枢说。
    说着,他放下雪豆,走上前替赫亚诺斯解肩上的绷带。
    纯白绷带蜿蜒盘旋,落在床上,露出那块烙在麦色肌理上的显著伤疤。
    “在恢复了,太好了。”景枢惊喜道。
    赫亚诺斯跟着他笑。
    “是的,先生们,很好的消息。只是我的数据库无法解释原因,这让我有些苦恼。”
    原来是在愁这个。两个年轻人一同想道。
    “以下只是我的猜测,仅供两位先生参考。根据我的分析,先生与艾勒里先生的信息素契合度很高,但这个数值我还没有完全计算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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